姜武：现在的人都不调情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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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       “我哥看完我演的戏，说他演不了。”

姜武是戏精，也是出了名的戏疯子，这一点，哥哥姜文常常自叹不如。当年姜文看完《洗澡》里的姜武，拍着弟弟的肩膀说：“你小子把傻子演绝了，你算是把这条路给我堵死了。”十几年后，哥儿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，一边唠嗑，一边瞄两眼有姜武出演的电视剧《向东是大海》。不一会儿，客厅里飘过姜文嘎嘎嘎的狂笑声。
眼前，一个丰乳俏臀、白嫩如花、扭腰递胯、兰花指上翘、穿着薄露透戏服的阴柔男跳进姜文眼中，这哪里还是哥哥熟悉的那个五大三粗的纯爷们儿姜武啊？姜文不自觉地冒出一句：“牛B。”
姜武心 里美 滋滋的，他最在意的人看了自己的表演，而且能这么欣赏。
“我夫人看了，我问她，看完难受吗？她说‘非常好’。家里还有一个专业的同行也看了，这是最关键的，他没想到我这扮相挺嫩、挺漂亮，问我什么时候拍的？又说：‘你那坐姿、眼神、走路、碎碎叨叨的劲儿，真好，骨子里看着还特仗义、特爷们儿，这度拿捏得真不错，搁我演不了。’我一下子就踏实了，一般来说，自己很难过熟人这一关，他们的眼光是最挑剔的。”
“英雄咱见过，娘们的英雄没见过。”
傻子、结巴、女人、瘸子、娘娘腔……演边缘人似乎是姜武的拿手绝活，导演都放心把这些角色交给他。导演安建就说：“别的演员没有谁是不可替代的，只有姜武，非他不可。”导演刘江拍《誓言今生》时，他最好的哥们儿张晞临做足功课，想死磕特工孙世安一角，最终刘江思前想后，还是决定将角色交给更有把握的姜武手上。
在《向东是大海》中，原本有三个人物供姜武选择，前两个戏多但都是正常人，唯独黄初柳，表面上女人得不行，可干的全都是轰轰烈烈杀鬼子的大事，是个“危险”的“阴柔英雄”。姜武最终选择了黄初柳：“这挺吸引我的，如果光是演娘们，十几年前我在《幸福家庭》里就演过，这次还不是纯娘们，内心挺爷们儿的，最后成了英雄。英雄咱见过，娘们的英雄没见过。”
这正合了导演安建的心思，他说：“我当时就想，不能找一个小白脸演，否则这个角色就真的成了一个笑料了。姜武演是最合适的，他是一个非常聪明的演员，而且他特别希望突破自己。”
但姜武知道，这样的人物演起来一定冒风险，就像当年演《洗澡》。
“没办法，人家把困难全交给你了，我这人禁不起别人求，就接了，胆儿够大的。这种人演起来挺危险的，不像别的，谁演都行，或者演好演坏也看不出来。这个，弄不好就什么都不是了。就像《洗澡》，弄不好就不像傻子了。”
“演员与角色必须不断调情，但要控制好荷尔蒙。”
可能是姜文过于强大的气场遮蔽了弟弟姜武原本的性格，人们习惯地用憨厚、木讷、羞涩、闷骚形容姜武。事实上，姜武一点不闷骚，不但爷们儿，而且风趣。他自诩“天生丽质，能糙能细”。又相当自信地认为，不管什么角色，就算有一天让他也穿越，演荧屏最流行的皇帝哥，他也照样能演得特别High，因为他有的是招。
在表演上，姜武容不得自己有半点温吞水。“我从开始演戏就养成习惯，基本每场戏我都会有所改动，除了要有钻研的精神，表演上实际还要有极端的精神，如果演得都大概齐，意思不大。”所以，当一个眉清目秀的姜武扭着胯飞过门槛时，周围人忍俊不禁，姜武却能照着极端的路数演下去。“只要导演不喊停，我笑着也能往下演，演到最后导演还能用这场戏。《空镜子》《家有九凤》都有。拍《空镜子》时，摄影师笑得直哆嗦，我和陶虹也笑得一塌糊涂，导演也不喊停，我们俩就接着演，最后导演把笑场的精彩的戏全剪进去了。”
姜武把这形容为男女调情，就是演员与角色只有不断调情，才能让自己更兴奋，让角色更生动。“演戏跟做人一样，得招人喜欢，别太一本正经了。我一直说，只有拥有火一样燃烧的爱，才能创作出火一样燃烧的作品。当然你也得学会控制，如果给他荷尔蒙多了，下场戏他就会失控。”和观众之间同样也是在调情，“被调情的人欣赏你，觉得银幕上的人帅、可爱，调情的人也觉得自己很美丽。如果没这个，观众能睡着了，演的人失败，看的人也痛苦。”
为了更好地调情，姜武事前总是做足准备。拍《向东是大海》前，他去京剧院，看人家是怎么唱念做打，“我跟他们学走路、手势、神态，那真不是一两天能学会的事。其实每天都在找感觉，每天都在跟黄初柳调情，每天都想着怎么把这‘丫头’弄得再漂亮些，我一直在琢磨分寸。”
拍《誓言今生》，姜武找出当年的影像资料、图书手册，一点点钻研。“拍《誓言今生》没办法回到那个年代，只有从资料、影片、书中去看、去琢磨，这也是体验生活的一种方法。现在人全没时间体验了，穿上衣服就敢演。”
姜武很怀念自己初入行时的创作方式，那时的人相互“调情”起来更狠、更高级。“拍《洗澡》时，到福利院、残障学校体验生活，一待就是三个月。拍《葛老爷子》时，我们提前一个月去东北体验生活，我跟李保田演一对爷孙，我们住一屋，穿上戏中的衣服，彼此当对方就是爷爷和孙子。那时大家坐一起讨论剧本，每人写人物小传，把人物关系贴在墙上，每天琢磨，现在全没了。现在如果能保持当年60%的创作激情就不错了，这戏就一定好看，可惜现在的人几乎都不这么干了，也不调情了，全直给了。”
“本来拍电影是为了休息，结果一下串大发了，成酱油帝了。”
在姜文的电影《让子弹飞》中演了一次出彩的武举人之后，姜武便开始频频在电影里露脸了。可是，与电视剧里“不可替代”的重头角色相比，姜武的银幕角色显然都是在可有可无地打酱油。姜武起初并没有想太多，拍电影其实采取的是休息策略，给人帮忙，今天去一个城市拍两天，明儿再换一个城市，顺带放松心情。“有些主角让我演，我都给推了，累，就是想休息。没想到一下串大发了，成酱油帝了。”
其实姜武心里清楚，还没有哪个银幕主角真正走进他的心里。“每次我都要问自己，是不是喜欢？干这事对得起自己不？就跟娶媳妇一样，我得自己舒服了，光是别人喜欢自己拧巴就累了。”所以，即使是打酱油，姜武也是照着“极端”的创作精神去演的。“就算只演一场戏，也不能凑合，反而比主角要更动脑子。严格地说，没有一场戏是好演的，要把每场戏演精致了，更是难上加难。”